我的散文是我心灵的颤抖
我的散文是我心灵的颤抖。在这个时代,在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急剧变化让人目不暇接同时也让人困惑的时代,这是一个激烈动荡令人倍感沉重同时也令人不安的世界。我的人生之路,已远而立,迈不惑,知天命,生逢这个时代,身处这个世界,我有太多的体验和感受,欣喜,悲伤,惊奇,无奈,焦虑,释然,了悟,困惑……我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我心灵的颤抖。我心灵的颤抖,有些我记了下来,在我有时间也有心境的时候;而更多的颤抖,则置若罔闻,付诸苍茫。记下来的,就是我写的所谓散文。
对于散文,我特别重视体验,自己的体验,生命的体验。没有自己生命体验的写作,在我看来,那只是为写作而写作,缺乏生命的动人力量。而唯有体验,源于自己生命的体验,才有可能具有文学的特质和品性,真实,独特,细微,还有深刻。我写自己生命体验的时候,我感到了自己心灵的颤抖,形象的,音律的,甚至色彩的。我自己认可的所谓散文,都融进了我浓郁而深长的情绪。事像,人物,包括思悟,都融在情绪的水里。情绪之水流淌着,初无定质,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情也绪也,心灵颤抖之迹也。
帕斯卡尔说,人是会思想的芦苇。人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生命之一,风来了,它会颤抖,雨来了,它也会颤抖,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因此,我还特别重视散文的思和悟。思是不断的追究,悟是忽然间的心领神会。有些问题,需要长时间的追究;有些困惑,却在瞬间解开了。煮雪问茶味,当风看雁行。泣露千般草,吟风一样松。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高高山上立,深深海底行。
我崇尚自然状态的写作。所谓自然,就是写时自然想写,不写不行,而绝对不是为写而写,为那些自己缺乏甚至没有体验和思悟的“宏大主题”而写,为时尚叫好而写,为评奖原则而写,为市场欢迎而写,为了不写就不是个作家而写。古有寒山子,姓名生平皆不详,隐于深山,所作诗,皆书于“树间石上”,乃其生存状态的自然流露,生命体验和人生思悟的本真抒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后为好事者搜而集之,何等本真,何其天然,羞煞那些为文而造情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有一个问题,曾令我长久地思考:以文字的形式,“我”和“你”和“他”怎样沟通,“我”和“我们”如何才能联系起来,从“个人”怎样才能走向“民族”乃至“人类”?后来,我觉悟到,没有人能代表一个民族,更不能代表全人类,古往今来,每个人包括文学人所写的都是这个人的“私情”,是“我”“个人”的表现;但是,如果一个人能不断开阔自己的胸襟,拓展自己的视野,丰富自己的心灵,提高自己的境界,他也有可能与民族、与人类在某一点或一某方面沟通。文学,包括散文,终极的目标就是要从“此岸”走向“彼岸”。
年轻时我期望别人的叫好,如今,我为自己感叹。也许我不合时宜,但我也不想混同流俗。也许我毫无价值,但我只想表现我自己的性情。也许我终被淘汰,但我不想委屈自己枉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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