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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山的女人

1已有 575 次阅读  2014-11-04 23:07
守山的女人
                   杨广虎
   
雨嘉喜欢这山里的秋色。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裸露的石头没有一丝害羞,毫不隐瞒自己。
丰收的果实被人采摘之后,连枝干都是干净利索,一片叶子不留,一阵秋风,扑打着光秃秃的树枝。
秋天是诗意的。在雨嘉看来,秋天是温馨的,那些腐烂的野果香味四处飘散,空气也是香甜的。阳光不是暧昧,是平和,空中总有一双慈目一直注视着她,懒洋洋的。
在这座小寺庙里,她已经呆了十几个年头,庙不大,没有名,背靠山,不知何年有人挖了一个石洞,里面供着观音像,可以躲雨避寒、凑合住宿,不成想,这一住就住了下来,竟有些岁月。
雨嘉没有法号,没有落发,自己住在寺庙,算是自我静心。每天抄写一段《心经》,出去种树种菜。过着不知外面世界的日子。

庙在浅山区,她在庙门前种的树,方圆几里,已经有扁担粗了。
青灯古佛。有些善良的施主给她带了柴米油盐,够她吃了。
听说女儿已经上了大学,在她的记忆里,女儿还是八九岁的可爱样子,现在长大了,应该更漂亮了。摸摸自己松弛的皮肤,哎哎哎,真是岁月催人老了。
有朋友告诉她,丈夫早已经娶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宝马香车,如醉如痴。
她懒得管这些了,已经早离婚了,只是委屈了女儿。

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让她和这座大山有缘,和这座寺庙有缘,和这里的一切有缘。
雨嘉知道丈夫和一个女子约会去了。周末,她把女子放到父母家,和一帮驴友进山了。爬山涉水,她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大家带来了帐篷,吃着烤肉,喝着啤酒,疯疯癫癫。
山里的夜晚真美,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也是一个秋季的晚上,在这座寺庙的前面,是一大片树林。一想到丈夫和“小妖精”去约会,雨嘉心口莫名的疼痛,她要来一包烟,辗转发侧,用自己骨感的指头消耗着一根又一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怎么的,引发了一场大火。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消防车赶上山,他们和村民一起扑灭了大火时,已经天亮。一场大火,烧掉方圆几里的树木,烧死了一位和她碰杯的男朋友子轩。
村长围着他们要赔钱,但看到死了人,也不敢说什么。雨嘉找到了子轩的老家,在一个很深很深的大山村里,母亲已经去世,当民办老师的父亲半身不遂躺在炕上,炕头放着药瓶和绳子、剪刀,看来虽是不想活了。她在席下偷偷放了些钱,背过身去,抹了眼泪,没有哭出声。
她把子轩埋到了庙门前。
丈夫知道,自己的妻子雨嘉竟然和驴友过夜,还引起了火灾,好不容易抓到把柄,坚决要离婚,要求雨嘉净身出户,防止带坏女儿,不能和女儿见面。
自己一不小心,惹起了火灾,烧死了人。雨嘉就这样离开了城市,丈夫和女儿,还有家。
她真相种上红玫瑰,种上薰衣草,让这块烧焦的土地火红一把,爱上一把。但没能,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种松树,绿油油的油松,充满潮气和活力。
一个优雅漂亮的年轻女人,独身一人,来到寺庙,那些光棍没少打她注意,晚上敲门拍窗声声不断。
雨嘉紧握着一把剪刀,嘴里念着佛经。
村长也偶尔过来,嬉皮笑脸说,真是可惜了!雨嘉拿出剪刀,太阳下,白晃晃的很刺眼。
有人晚上捣乱,偷偷拔掉她种的树苗,她继续种;村长说这地是他们村里的地,不能白让她种。她问村长,烧荒的地自己种树有何过错?村长说,我就不让你种!荒着也不让你种!你的地荒着咋不让我种!
雨嘉,扬起镢头,要拼个死活,吓跑了村长。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南山里大茅棚、小茅棚,隐士、辟谷的人越来越多。来她寺庙的各路货色很多,她懒得理,闭门谢客。松树一天天长高了,绿油油的。
她平静的生活着,不去想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寺庙,又为什么要种树,为什么要拿青春赌明天守山守树。
村长来了,叼着烟,露出补上去的黄金大牙,嘻嘻地说,村里要开发这块地,有人看上这里的风水了,要在这里盖别墅。他指的大款土豪,雨嘉看清楚了,是她原来的丈夫,化成骨灰她也认得出。
她扬起了镢头,村长这次没有怕,轻轻地拿了下来。
只要不砍树,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雨嘉说。
世事变了,师傅!我这牛也耕不动地了。过去是你的地值钱,现在是我这块地值钱。村民已经都投票决定卖了。村长说完,鄙夷地看着雨嘉。
雨嘉没说什么。背后是村长和她过去男人的大笑声。

等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吊在了庙门上。冰天雪地,直硬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一棵棵松树。
何必呢?有人叹着气。
看来这块山里地,阴气太重。

              2014年11月3日夜于南山
来自杨广虎个人新浪博客:blog.sina.com.cn/yangguang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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