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门前的竹园

文／赵攀强

老家位于汉江南岸的巴山之中，是一处很美的地方。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老屋门前有一块竹园，竹园前面有一条河流，河流对岸有一座大山，那时漫山遍野绿树成荫，河水清澈见石奔腾不息，竹园随风摇曳鸟儿啼鸣，“风景这边独好”用在这是再恰当不过了。记得年少时一个春节，我提笔写了一副对联：“风声水声鸟鸣声声声悦耳；山青水青竹叶青青青入目”，横批是“山青水秀”，贴在老屋的大门上，引来乡亲们的赞许。
    

可是，目前的老家却变了样，山上的林子不见了，房前屋后的树木没有了，鸟儿停止了欢叫，河水失去了欢笑，整个院子除了那块竹园还勉强活着，给人一丝绿意，剩下的只有无奈的衰败和荒凉。
    

漫步竹园，我对身旁的家人说，这块竹园一定要保住，退休后我还会回来居住的，因为竹园是老家唯一的风景了。
    

多好的竹园啊！它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无数美好的记忆。儿时的竹园，鸟雀成群，叽叽喳喳，我时刻都想捉住它，但是鸟儿非常聪明，无论如何也拿它没办法。我做了一副弹弓，天天躲在竹园瞄准，可总是不能击中目标。我又在地上撒些米粒，找来一个筛子扣住，用木棍撑起筛子一端，在木棍上绑着一条细绳，手捏绳头躲在远远的角落等候。那些贪吃的鸟儿不知是计，一只、两只蹦蹦跳跳地进来。我宁心静气，直视前方，看看鸟儿进得多了，放松了警惕，猛拉绳子，哈哈！逮住了！就这样逮了放，放了逮，其乐无穷。我们院落住着七八户人家，有十几个孩子，都是儿时伙伴，我们经常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和红兵是娃娃头，经常利用竹园作掩护，让其他的孩子无法找着。有天晚上，我和红兵一人握住一根竹子，顺着院坝墙头溜下，脚踩墙缝贴在墙壁悬在半空，孩子们找到深夜始终无法找到，急得大哭。大人们要睡觉了，不见我们回家，也急着前来寻找。大人们的喊叫声和孩子们的哭闹声响彻夜空，情形很是恐怖，只有我俩觉得滑稽，暗暗发笑，幸灾乐祸。

老屋门前的竹园是什么时候有的，我并不清楚，但它能够完完整整存活至今，却经历了无数坎坷。

最早要砍伐竹园的人是大哥，那是他分家之后不久的事情。当时，他把自己名下的大大小小树木砍伐尽净，还要砍掉竹园，变成现钱进城做生意。母亲出面阻拦，死活不让他动竹园的竹子，说分家时没有把竹园分开，就是担心有人毁坏竹园。大哥拗不过母亲，只好作罢。

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时，土地到户，二哥和村里其他农户一样，把分给自己的桑树连根带梢挖出，背回家中据为己有，生怕长在地里被人偷去，结果村里再也无人养蚕。他还想把老屋的竹园砍掉，换成钞票急用。母亲再次出面阻拦，说竹园是老家的风景和护院，有了竹园老家就会充满生机，没了竹园老家就会变得萧条，于是竹园又躲过一劫。

母亲病危时，我想给她做副柏木棺材。可我当时参加工作不久，经济十分紧张，又打起了竹园的主意。母亲很生气，说竹园不能动，柏木棺材不要了，做一副杉木棺材就行了。由于杉木比柏木便宜许多，所以又保住了那块竹园。

还有一次，老家打电话来，说有人要买竹园，准备把所有竹子挖出来当竹苗用，拉到某某乡镇发展青竹产业。我生气地说，母亲生前那么困难，都没有动过竹园，从此再也不许打竹园的主意，更何况他们把竹苗都栽在路边，搞形象工程，又有几株能够成活？

我总在想，人为什么具有破坏性，碧绿的竹园想毁掉，茂密的林木要砍伐，清清的河水要污染……。

去年春秋，单位同事购买许多树苗，运回老家栽植，对我有所启示。以后每年春秋，我也要买些树苗栽植老家四周，让它们与老屋相邻，与竹园为伴，使我在晚年能够重温“山青水青竹叶青”的童年。我想，如果人人不再砍树毁竹，人人能够植树护绿，那么我们的家园将会更加美丽！

（原载于2013年8月18日《陕西日报》秦岭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