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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心,诗的神韵

已有 524 次阅读  2016-04-03 14:34   标签散文 

                                  散文的心,诗的神韵

——温洁散文集《清水文字》读后

 

在我的眼前,是一本不大不小、不厚不薄的封面素净的散文集。这就是陕西省南部安康市女作家刚刚出版的著作《清水文字》。对于此书文字风格与封面设计名实相副,相得益彰,非止一位评论者均持此见,我在此不多熬述,亦觉得一位年轻业余作者能够坚持不饰雕琢而以自然洗练之文笔表达心声,深以为然。

我通读了这本散文集之后,一种感觉非常突出而鲜明,这就是,我总觉得本书作者有一颗散文的心。也许在这以前我从未使用过这样一个概念,但我的直觉的确就是这样的。只因为我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由于本报工作的需要,曾多次去过陕南安康,对那里的山水人文相当熟悉,所以我想以此来诠释“散文的心”的感觉和含义。我觉得:“散文的心”,有如我曾专程去考察过的汉江源头宁强县的山泉,最细处是无数澄亮的水珠在蹦跳;有如我在八、九十年代之间亲历的汉江上游被滤过的山壁那般净爽;有如当年我也曾沐浴过的南宫山风那么“柔情、温婉、缠绵”;有如安康紫阳富硒茶树那样渗溢着怡人的清芬……

这就是我直觉中的“散文的心”,不在形式,而在于那种相通的韵致。

本集中的五十余篇散文,涉及到几个方面,但相对而言,我还是觉得作者笔下的家乡安康最为传神。可以这么说,她把安康这块地方“写透了”,而“写透了”的前提则是“吃透了”。

安康在地域版图上是一个非同一般、特色浓郁的所在。她秀慧于秦岭与巴蜀之间,汗水滋润而过,燥湿中和,动静适宜,不瘟不火,俊美兼容。这般的山水气质,是养育“散文的心”之理想所在;而“散文的心”反过来又不打折扣地反馈于这片母亲的土地。本集中有一篇《母爱的印记》,当然写的是母女之情,但在我阅读之中,感觉扩展了,放大了,我宁可认为这是作者对滋养其生命、惠赐以灵慧的安康大地的深情。在这篇文字中,作者反复的一句话是“女儿最懂母亲心”,我读之如呼唤,如咏叹。

近年来,为数不少的写散文、评散文者很喜欢的一个词儿曰“禅”或“禅意”,这之中不同人对其的理解与诠释略有不同,但在一点上我的感觉是共通的,即突出其静,静态,似有遁世之寂,万籁无声。但读本集,作者笔下之清纯,之率真,却不是故作静态,甚至从本质上说,是一种活泼灵智的动感。为了说明此点,我不得不引用一两段文字:“我用我的脚步亲近它,渐渐逼近河岸,已经是零距离接触了。一只鸟从古镇上空飞过,落到江边,它似乎给我带来了一个故事。突然,一个画面撞了我的眼睛——一根鱼竿与河水亲吻,静立不动;水波的威力不够,荡不起半点涟漪。在我正聚精会神用目光亲吻水面时,鱼竿跳起了疯狂的摇滚舞,透明丝线的顶端有一个银白的东西在拼命挣扎,终无法挣脱渔翁的有力魔掌。钓鱼的老人双手利索,动作敏捷,小鱼儿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不到五分钟,我已经亲眼看到有四条小鱼落入渔翁的网袋。”(《古镇的冻青树》)

总之,作者的散文语言常常是静中有动,动而不喧。“一条大鱼又上钩了。渔翁笑靥如花!”喻笑如花,一般多用于少女情态,而此处不循俗常而用之,更见心态和行文之真之活。“我用我的脚步亲近它。”通感,不俗,现代气息,少了些呆板,多了些适度的变通。看来,自然,真纯,不只是静态的欣赏。

感受与表达固然源之于现实生活,尤其是“接地气”之所获,但也来之于间接的汲取。如读书,作者在本书中也涉猎了她的读书生活,仅以《天堂,图书馆的模样》一文便可见一斑。她还在全家入川旅游中提到在武侯祠中女儿对历史和古代圣贤的热爱与痴迷。“女儿是个历史迷”,她说。其实,纵然作者不自诩,从书中亦可片段地看出:她也是个读书迷,至少在某个节段上,在读书上是下过功夫的。从《皇泽寺是一个传奇》中便可见对武则天以及唐朝那段历史是相当熟谙并有所体悟的。还有,在一些篇章的字里行间,作者经意或不经意中还“蹦出”、“怎奈”、“好生”这类在古典话本小说中常见的词语,分明不是作者故意的采摘,而是久有储备自然涌流而出的。足见,不仅是现实生活素材能够被作家提炼为语言,间接汲取的养分亦可在大脑中经过再淘滤再创造,使其在排兵布阵中成为不可替代,更具表现的有效武器。而且,运用得好,同样能够不露琢痕,无碍于作者那自然清媚的散文风格。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当我们读温洁散文时,不因其“清水文字”而觉得单薄;亦不因其人生阅历毕竟不算漫长繁富而觉其作品内涵不丰。这皆因她在有限的岁月里投入了不为不丰厚的心力;直接或间接的采撷积累了相当的储备。还有如陆游所云:“功夫在诗外”。生活中的每一点滴,从表面上看似“有用”或“无用”皆因“有心人”所珍视而勿使其悄然流失。从本集作者后部的一些随笔可以看出,她对感触到的一切素材,无疑都相当珍惜。如此,提炼打磨皆成有声有色的文字。

说到“功夫在诗外”,我不由得想到温洁的散文与诗的关系。我不知道她写过诗和发表过诗作没有,但不论写过与发表过诗歌与否,我总觉得她的作品(甚至不只是散文)中蕴含着一些诗质的东西。我这里所言的“诗质”,当然不是诗的表面形式。诗的表面形式,诸如分行之类,不论其质量高低,那还得称其为诗歌,这里不去涉猎;而我之谓“诗质”,是诗的本质,诗的神髓,如浓郁的诗意,丰富的想象,意在言外,非俗的启示空间,等等,在温洁的散文中每能使人感受得到。甚至在她的一些随笔性文字中,也往往在说理中透着也许是不经意的融融诗意。最令我觉得难得的是:即使是表面上娓娓道来的叙事,那种诗性的美质也能在字里行间自然地“渗透”出来。这多半不是作者刻意为之,而是一种本然的气质使之然。我虽然不会因此便将此称之为诗性的散文,因为某种优秀的散文本来就蕴含诗性的素质,大可不必对其进行化学的分解或物理的切割。我只是想说明:某些分行的“诗”,其实非常缺乏诗意;而有些文字并不分行,作者更无意炫示本人的文字深具诗性,却恰能使读者受到了诗性的熏陶乃至被引入诗境之中。

我的这种说法并不特别,记得非止一、二的中外美学评论家持此观点;凡为真正有较高品味的文艺作品,不论其题材为何,皆有诗质的因素蕴含其中。这是因为:诗性的神髓最能反映出文艺作品的艺术本质。我觉得本集作者的作品数量也许尚不算很多,却已具有这种可喜的端倪。故此我认为,本集作者既有一颗散文的心,又蕴含诗的神髓。

温洁尚比较年轻,前路还长。文学创作乃人格力量与文格高下的精神生产,有别于竞技场上的冠军赛,不必那般紧张和沉重,故仍应调好心态,自然而从容,毅然地走下去。

 

(石英,人民日报编审,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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