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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润身与孙犁

1已有 889 次阅读  2013-12-11 16:25   标签blank  target  black 

杨润身与孙犁    

右图:孙犁先生(前排右一)在寓所与友人林默涵(前排右二)、贺敬之(前排右三)、杨润身(后排左一)等在一起。摄于1994418

杨润身与孙犁

□文彦群 

    “孙犁在我的心中,是太行山间的一潭秋水,清澈却难见其底;又是太行山巅的一株青松,不管云雾飘绕,总能看到其真;更是一本厚重的书,让我爱不释手,读不完结。”这是天津老作家杨润身,用优美的诗句描画出的,自己心目中的孙犁先生的诗意形象。

    今年已年满90岁高龄的杨润身老先生,是天津市作协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杨润身祖籍河北平山县,生于1923年7月,虽然比孙犁年小10岁,但他的革命资历却比孙犁还要老。因幼时家贫,饱经苦难,1937抗日战争爆发时,年仅14岁就参加革命,在战火中接受了洗礼,并于1939年加入共产党。虽然上学不满两年,却极有文艺天赋,在晋察冀边区,时常自编舞剧,登台演出,宣传抗日,在群众中影响极大,曾被边区政府授予“乡村文艺旗帜”称号,给以鼓励和嘉奖。

    解放后,杨润身成为首批进城的专业作家,在丁玲主持的中央文学研究所学习进修三年,1952年到天津作协工作。因和孙犁是河北同乡,又为文坛同道,志同道合,故土情深,两人关系友好,常相往来。杨润身推崇孙犁的文笔和人品,孙犁则称赞杨润身的厚道与质朴。当小说《风云初记》在《天津日报》上做长篇连载,作品还尚未成书出版时,杨润身就已读完了90回。他认为孙犁的小说文笔优美、形象生动、性格突出;诗性特质,是孙犁文字的招牌,是他创作的风格,别人无法取代;不用细看,一念那些诗情画意的文字,就能猜出是孙犁的作品。

    初进入天津时,杨润身作为主要编剧,深度参与了电影《白毛女》的剧本创作,该剧后由东北电影制片厂拍摄,1951年公映后引起巨大轰动,家喻户晓,深受全国老百姓喜爱,并在捷克斯洛伐克举办的第6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上获得特别荣誉奖,1956年又荣获文化部优秀电影剧本一等奖。受此鼓舞,杨润身一鼓作气,又写出了《探亲记》《姜喜喜》等电影剧本,很快进入了自己的创作喷发期。

杨润身为人正直善良,对老百姓有着深厚的感情。1959年大跃进时,只因说了“这样搞下去,老百姓会饿肚子”的话,便被打成了“右倾主义分子”,经常遭受批斗。由于受到迫害,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他对此心不服口也难服,怨气郁结,不久肝病复发,医生判他最多能活两年。内外交困,情绪低劣,在此处境下,一天,孙犁来家看望了杨润身。自遭到批判以后,文友们都对他敬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却未曾想到孙犁竟能不畏流言,不惧牵连,雪中送炭,给他以莫大的慰藉和温暖。朴实、和蔼、亲切,孙犁虽然话语不多,一句“好好养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令他感动感激感慨,遂把母亲寄来为他滋补身体的二斤红枣,硬要分给孙犁一半。

接着在后来“文革”中,1968221日,“旗手”江青在“中央文革小组”召集的万人大会上,点名批评杨润身,说他写的《探亲记》,反对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是“修到家了”,要求天津方面将他揪出来进行批斗。《探亲记》是杨润身继《白毛女》之后的又一部电影剧本,主题是讴歌人民战争的伟力,歌颂战友间的真情。杨润身万万不曾想到,它竟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从此,革命的红小鬼“被变身”成为了修正主义的鼓吹手,先遭轮番批斗,再被拳脚相加,最后下放到“五七干校”,放羊多年。

  粉碎“四人帮”后,杨润身获得平反,回到作家重新队伍,1982年1月,天津市作协召开第二次作家代表大会,孙犁当选为市作协主席,杨润身被选为副主席。经过多年的劳改磨难,杨润身倍受摧残,感觉自己神经麻木,感官失灵,近似泥塑木雕,已经找不到创作的感觉了。他曾与孙犁诉说自己的苦恼,还说到字也忘了,孙犁劝慰和开导他说:只要不忘自己的母亲、土地,文字就不是问题。

    为重新找回失去已久的创作灵感,1978年底,已到花甲之年的杨润身,以抱病之身,毅然决然地离开繁华舒适的津门大都市,“回归”到了“生身养命”、条件艰苦的革命老区故乡平山县,挂职县委常委,长期扎根农村体验生活。他给自己立下“约法三章”:一不享受常委待遇;二不坐小车、不收送礼、不办私事;三不吃请,下乡吃饭按规定付钱。他经常深入到偏僻的乡间农村,与农民兄弟同吃同住,关心着农民的悲欢忧乐,帮乡亲们解决了许多难题。

    1987年前后,有个乡亲家养的母猪不好好下崽,杨润身帮他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为表达谢意,乡亲送来两个自做的大理石镇纸,他便想着要送孙犁一个。到孙家后见屋门关着,就不想打搅,扭身欲下楼时,照顾孙犁的杨嫂喊住他说:有人来看望孙犁是真,有人来是想借名取利,你老杨来看望孙犁是真的。见面后,孙犁也说起真假文人的话题,令他心里久久生热。不忘故人情谊,孙犁把他送镇纸一事,还在自己新年试笔的文字里,特别记上了一笔。   

    在平山县的那些年里,杨润身整天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深入农村,在田间、地头、炕头与农民促膝谈心,从生活中汲取了大量鲜活的素材,先后创作出版了“平山”系列作品,有长篇小说《风雨柿子岭》《九庄奇闻》《白毛女和她的儿孙》《天堂里的凡人》《魔鬼的锁链》,中篇小说《失落的“无价之宝”》《实在王的悲欢》,还有散文集《每当我走过》《故乡情韵》等,共计200多万字,其中小说《失落的“无价宝”》荣获金盾文学一等奖,长篇小说《风雨柿子岭》荣获天津市鲁迅文学优秀作品奖,晚年在创作上获得了喜人的大丰收。2010年6月,为了庆祝他从事革命文学创作70年的光荣历程,天津市委宣传部和市作家协会,联合举办了系列纪念活动。同年,将近90岁高龄的杨润身,又创作完成了一部长达25万字的反腐题材的长篇小说《艰难的跋涉》,老人的文学思维之活跃,创作生命力之旺盛,不禁令人惊叹称奇,可敬可佩。   

    孙犁视杨润身为文学同道,杨润身则把孙犁看作自己衷心敬佩的人生良师,他承认孙犁对自己既有过很多的安慰鼓励,也有过热忱严厉的批评。每次前去看望孙犁,两人总是无话不谈。一次,他向孙犁谈起自己曾头脑发热,盲目表态;又非常自信地说贪官会大有收敛,腐败风气必定遏止!“润身,你幼稚!”孙犁直言不讳,激动地涨红着脸批评他:没有那么简单,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不起眼的生活小细节,犹如神来之笔,寥寥数语,非常鲜明地刻画出孙犁这个“人物形象”所独具的人格魅力,正是这一傲岸突兀的个性特征,使他如同鹤立鸡群,有别于同一时代的其他作家“群像”。时间有力地证明:毕竟是孙犁,慧眼独具,冷静深邃,能够实事求是,坚持自我,而非谎言立身,大言欺世。每当想起孙犁对自己尖锐而又中肯的批评,杨润身就倍感亲切,深受教益。

2002年的盛夏7月,故里平山烈日如火,老天大旱,年近80岁的杨润身,正当为乡亲们的夏收减产备受着熬煎时,孙犁病逝的消息突然传来,不禁难过地热泪长流,难息难止。往事如昨,就在眼前,他饱含着深情,提笔写下了一篇《哭孙犁》,回忆风雨故人,寄托不尽哀思。

2013-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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