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日11日,毕飞宇亮相思南读书会,与读者一起聊新书、谈创作、聊文学。
问:你认为文学在我们日常生活里的作用和价值何在?
毕:在我看来,文学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它可以非常现实地帮助我们每一个人生活得更好。文学是可以看到人内心的温暖,文学也是可以看到人内心的黑暗。可是文学和宗教采取完全不一样的方法,就是文学对待人类负面的东西,不是戒,是宽容,文学是宽容,文学面对人的方式是宽容。就这一点,文学就可以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借鉴对象,那就是我们该如何面对自己,尤其是我们该如何面对他人。
你如果和文学亲近的话,你在面对人的时候,你会有更大的宽容。这个宽容是有文学自身的性质决定的,因为文学的性质是自由和宽容。我坚信任何一个现实生活中的人,没有人可以回避自由和宽容。宽容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幸福,用自由和宽容对待别人,也可以让别人更幸福,因此构建起来的人际就是更好的人际。换句话说,那就是文学的人际。文学的人际让我们快乐,我们幸福,仅此而已。
问:年轻一代对文学的看法跟你们有差异吗?
毕:今天的年轻人和文学之间的关系,我相信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学,一代人的文学和一代人文学之间建构起来的关系也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依然说一条,如果我是写小说,把现场读书会描述一下,我们很快得出许许多多的结论来。第一个,现在的孩子对文学的热爱不如老人,不如40岁以上的人那么深。年纪更大的人,跟文学的关系更近,我们马上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问:从写作状态上讲,写长篇是一个非常累的事吗?
毕:我觉得创作长篇小说对一个作家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完成那样一个超出日常的巨大逻辑体系,而这个逻辑体系和你的日常生活、琐碎生活紧密相连,你如何把你内心乱七八糟的感受统一起来,把琐碎的日常生活统一起来,一点一点地纳入到一个长篇的体系里,这对作家的考验是巨大的。
我最近在写长篇,我就发现我老了,怎么老了?我写《平原》的时候,37岁,我写《推拿》的时候42岁, 《平原》《推拿》题目写出来之后,我把
往下写的时候我就能往下写,我写这个长篇时,我身边放一张纸,每当一个人物出现,我就把他的名字、年纪、性别记下来。就像写《平原》,第一章中出现过的人物,很可能到第十七章才出现,这是读者的判断。从作家的具体创作来讲,中间过去了两年零五个月。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还记得你的许久以前的某个下午你去干过什么,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因为日常生活,你还有老婆孩子,你还得吃饭穿衣服,还得交际工作。
我现在做不到,无论写多长的东西,这个人一出现就在那不动,我没有这个自信,没有自信没关系,我拿了一张纸,放在那,写长篇的过程,那种幸福感旁人是体会不到。哪怕你为了个人的幸福,你也得写,如果你热爱的话。
问:如果给读者推荐你的作品,你希望他们读你哪几篇?
毕:这种事情做起来特别厚脸皮,我首先给大家说一下《平原》这本书,与其说我觉得这本书写得好,不如说我无限怀念三年七个月,这三年七个月夸张一点说,在我的生理感受上来讲,感觉就像三四个月,我的儿子上小学的时候,我开始动笔,等我写完以后,下学期快要念四年级了。我上午把他送到学校去,等我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快上四年级了。在我生理感受上,就是刹那。我想以后很难有这种好的创作的生理感受,生理感受是很重要的。
第二个推荐的是《玉米》,《玉米》可能是我完成得最为缜密的作品。如果脸皮再厚一点,在我当时的能力的前提下,我觉得做到了尽善尽美。
毕飞宇,男,1964年出生于江苏兴华,著名作家,江苏省作协副主席,南京大学的教授。长篇小说《推拿》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哺乳期的女人》《玉米》先后获鲁迅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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