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作家刘亮程谈首部长篇小说《虚土》
刘亮程,40岁。出生在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在那里度过童年和青年时期。长大后种过地,当过十几年乡农机管理员,劳动之余写点文字。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风中的院门》、《库车》等。
刘亮程历时五年创作的长篇《虚土》近日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这是他首部长篇小说。在小说中他对一直耿耿于心的时间进行了深入冥想,重新走进了直觉世界:一个5岁孩子,一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出生,或者已经出生却从没有长大。长大的全是别人,全是被别人过掉的生活,被别人做完,废墟一样弃在荒野上的梦。
“关注一种生存中人的梦和精神”
从小说中叫“虚土”的小村庄,我们读到了人和万物的世界,还有这个世界里面精神上本质的虚化。
记者:读《虚土》的时候,一度觉得很迷惑无法进入状态。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仿佛一个更大的静谧的世界逐渐展现开来。不仅仅是你笔下的乡村,在精神的纬度上有一些命题自己跳了出来,比如“时间”,“生”,“死”,“家园”等等。你是否意图去探讨建立在乡村经验上的这些命题?
刘亮程:对生的恍惚(怀疑),对时间、死亡的迷茫可能是这部小说的主题。在《虚土》中,家园跟地上的那个村庄没关系了。梦和非分之想不断将人带到另外的地方。土地上的事情变轻了,被人放下了,小说中没有一个人在为现实的一件事操劳,他们做的几乎全是生存之外的“闲”事。我关注的是一种生存中人的梦和精神。
记者:你依靠什么把它们串联起来并且建构成为一个世界?
刘亮程:《虚土》呈现了“自己的人群”,一个生命花开的梦。那个5岁孩子,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活成谁了。或者长大的全是大人,跟孩子没有关系。他长大后有可能是村里任何一个人。也可能谁都不是。《虚土》呈现的一个人的人群,就像一场无从证实的大风,现实、梦、睡和醒、此时和彼时被放置在同一个层面上言说,没有界线。而笼罩这一切的正是一个人无边无际的梦想和精神。
“我在言说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刘亮程用诗意的语言搭建了一个村庄。从散文到小说,乡村在刘亮程的笔下完成了一个转变。
记者:你的散文主要涉及乡村题材。“乡村”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外在的供你描述的东西,它似乎是关于一种精神的存在。
刘亮程:在我早期的散文中,村庄是家园、故土、出生地,是人畜共居的乡野自然。在更早的诗歌中村庄是飘忽的云中之梦,是想象的开始和尽头。在我后期的散文,包括长篇小说《虚土》中,村庄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点,所有事物游离于它之外。
记者:小说中为什么要设置“守夜人”、“树上的孩子”等等这样的人物?这些人物连同你笔下的乡村是不是一个隐喻的世界?你想通过这些隐喻言说什么?
刘亮称:无论虚土庄的守夜人、树上的孩子、跑顺风买卖的冯七、还是那个5岁的孩子,他们的精神都游离于村庄之外,在各自的时间中孤悬。我在《虚土》中给每个人设置了一种时间,它们浑然一体,又互不相通。每人的生活都像孤悬于村庄上空不被别人所知的一场梦。个体生命的孤独并不因村庄这个群体环境而有丝毫改变。一切都是与生俱来,却不能同死而去。我承认《虚土》在言说一些几乎说不清楚的东西。当我写完最后一个字时,那种恍惚还在心里。不像我写散文,一篇写完,那些东西就在纸上了。
记者:读《虚土》的时候,感觉你似乎将人和自然万物放在一个层面进行书写。读者的感知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冲击”,最终会有一种新的感知力出现,或者说那些原本存在但是被封闭掉的感知力被重新唤回了。
刘亮程:“《虚土》描绘了一个直觉所能到达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耳朵、心灵、眼睛孤独地洞开,世界混沌初开般宁静、虚空,任何声响、动静以及天地间事物的微妙变化在这个直觉世界里被捕捉、感知和呈现(何英《虚土的七个方向》)。”《虚土》大片地呈现了人的被唤醒的听觉、视觉及幻觉,许多东西被听到、看到和感知到。但《虚土》没有超越感观的极限,没有跨入神话传奇行列,也没有魔幻现实。它就是一种现实。我们的感官能够到达的远方现实。
“我的起点在风俗文化出现之前”
当年刘亮程正是携着充满了泥土气息的散文为人们所知并被誉为“乡村哲学家”。然而正是这种白描式的、充满了个人化图景的写作引发了不少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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