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散神不散”的当时、当下和未来
肖云儒
想起了《跳蚤之歌》
记得俄罗斯经典作曲家莫索尔斯基,曾经给德国大诗人哥德的一首叫《跳蚤之歌》的诗谱过曲,后来成为流传各国的世界名曲。四十年前、上世纪60年代初,我曾在北京音乐厅每周一次的星期音乐会上听过上海音乐学院温可铮教授演唱这首名曲。温可铮是我国首屈一指的男低音歌唱家,直至今天,他那低沉的带着嘲弄的声音和浑厚的
闪着调笑的目光,仍然烙在我心里。《跳蚤之歌》意思和《皇帝的新衣》有些相近,说的是国王宠养了一只跳蚤,让裁缝给它做了一件大龙袍,封了宰相,挂了勋章,很得意了一阵子,最后被人捏死了。
《美文》杂志从梳理散文写作历史的角度出发,约我就“形散神不散”写点文字,顺便也对当前散文创作谈点看法,却之既然不恭,不如应命。正琢磨着如何开头,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首《跳蚤之歌》。
真相及本意
44年前的5月,我是大三的学生,斗胆投稿《人民日报》副刊“笔谈散文”专栏,写了那篇500字短文《形散神不散》,接着别人的意思说了几句即兴的话。在名家林立、百鸟啁啾的散文界,这几句话是连“灰姑娘”和“丑小鸭”也够不上的,不过就是一只跳蚤吧,不想渐渐在文坛、课堂和社会上流布开来。
60年代后期和整个70年代,处在“文革”运动中的我下放在农村、工厂,辗转于县以下的基层单位,离文坛何止十万八千里,对于这句话广为流传,并作为散文的“特征”,上了各种教材,还选为1982年高考试题,一概浑然不知。后虽有所耳闻,也只是微风过耳,并不在意。直至1982年6月四川大学中文系曾绍义老师从《文艺报》上逮住了我的地址,专门就这件事给我来信,我才知道了较为确切的情况。接着便开始有了争议,陆续读到了一些文章和报道,也应邀浅尝辄止地参与了一点讨论。在1982年7日月给曾绍义老师的回信和1987年10月发在《河北学刊》的文章中,大致可以看出自己当时的态度,归纳起来主要是这么3点:
一、 说明自己对于这点小感想能引起如此长久的反响和不大不小的风波,实在始料未及,而且“担待不起”。也就是文章开头说的“跳蚤”心情、灰姑娘心情吧。
二、 说明那篇小文并无给散文写作提要求、定规矩之意,只是在参与《人民日报》“笔谈散文”讨论时,从一个侧面提供一点感想而已。在中国,散文的水太深了,各种类别、写法太丰富多彩了,谁吃了豹子胆,敢用三五百字来给它总结特征?比如那种记叙一人一事的散文,就可以采用形神都不散、都聚焦的写法,用“形散神不散”怎么能概括散文的百态千姿呢?我的本意,主要是针对“形散”一类的散文来说的,提醒一下作者,形散可以,但神不能“散”。
三、 澄清那篇小文的重点并不是后来有人说的,是主张散文不能写散,要写得集中,恰恰相反,我是接着老作家师陀说散文“忌散”,开宗明义提出散文“贵散”,主要谈散文贵散的。文章开始,关于神不散,只用“不赘述”一笔带过,后面便以鲁迅的文章为例,谈形要散,又如何散法。
四、 但我仍然坚守“形可散,神不可散”。如何对待“神不散”,这是我在《河北学刊》文中与林非先生讨论的焦点。我们的分岐,主要是一、如何理解“神”?林非先生是立足于60年代对散文之“神” 的狭隘理解(即主题和中心思想,这也是我当时的理解),来批评“神不散”的,我则觉得随时代的变化,应对散文之“神”作更宽泛的解释(如意蕴、情绪、甚至一种心理场),从这个意义上,“神”是不能散的。二、如何理解“散”?林非先生说,“为什么‘神’只能‘不散’呢?事实上一篇散文之中的‘神’,既可以明确地表现出来,也可以意在不言之中,”也就是说,他认为“神散”属于表述范畴,即可以用多种不同的方式来表现“神”,因而“神散”可以成立。而我则认为,“散神”是散文精神层面的问题,实质是“有神”还是“无神” 的问题,而不是如何表现神的问题。销解“神”是不可以的。恕我在这里不再详说。
争议是必然的
“形散神不散”在上世纪80年代引发争议是必然的。
首先是80年代初社会思想解放和文艺思想解放的必然,是散文观和散文写作实践在新的春天萌动、苏醒、要求自由空间的必然。任何一种解放,有一个前提要求,便是明确要挣脱的束缚是什么, “形散神不散”便历史地成为了那个时代散文写作要挣脱的一个词语。为什么它会成为60年代束缚散文写作的标志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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