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大面积入侵散文是文体的必然选择。我们知道,任何文学都需要思想,但散文对思想的渴望超过任何文学。思想之所以值得我们如此重视,盖因思想是散文的骨骼和灵魂,对于散文而言,它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和价值。的确,倘若没有思想的支撑,散文充其量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只是一堆没有灵魂的文字的瓦砾。这样的散文,文字再美丽,结构再严谨,意境再动人也是徒然。正因如此,在当今时代,散文没有理由逃避或淡化思想。没有思想,散文就不能称其为散文。
但是,在呼吁散文精神,仰望思想星空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偏差、一些矫枉过正的情况。比如,眼下一些散文家为了使散文具有思想性,过分地“强调”思想,甚至有“主题先行”之嫌;另有一些散文家将思想性等同于说理谈玄或炫耀学问,引用大量“自我”、“经验”、“超验”、“此岸”、“彼岸”之类的哲学术语,结果给本应鲜活灵动、可亲可爱的散文带上了抽象、枯涩和理念过重的盔甲;还有一些散文家采用学术的论证方法来写散文,加入大量的注释。
而散文界的一些评奖,特别是一些知名的专家学者在谈论散文时,也总是将思想性、批判性放在第一位,相对来说审美性往往被忽略不计。在这些专家学者看来,一篇作品只要具备较独特丰富的思想含量或精神性,这篇作品不管是采用散文的形式还是学术著作的论证方法,都应被视为优秀散文。这就迫使我们重新思考这样一些问题:什么是散文?散文的“思想性”和“审美性”有没有可能达到完美的契合?散文文体是否应有边界和底线?
在我看来,散文之所以被称为散文,首先是它的个人性。作家所写的人、事、景物必须是他的亲身经历和体验,而且带有强烈的个人化感受。其次是思想性即精神性。但思想性不是游离于个人性之外,不是被特别强调特别突出的东西,而应融化、包孕于具体的生活情景和故事之中。最后,在注重个人性和真实性、强调思想性或精神性的前提下,散文应注重形象的饱满、叙事的变化、形式的和谐和想象的新奇,尤其是文字表达的优美,以及散文的情调、意蕴和味道。有了这些元素,散文的思想自然也就在其中了。
此外,我极力主张散文应有文体规范,有相对的文体边界即文体底线。当然,文体应有一定弹性,而且文体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演变的,不能定得太死板。比如,在唐宋和五四时期,散文文体都没有固定的边界,但同时又有相对的文体规范和底线。我们今天界定散文,也应作如是观。虽然我们不能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即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散文实际上已进入了一个“破体”的时代。在“无边的散文”,“一切文学都是散文”的“大散文”观念倡扬下,大量所谓原生态的、未经审美化和艺术创造的实用性文字充斥各种报刊,甚至出现了不少“披头散发”的“四不像”散文。尽管从文体发展的角度看,“破体”是一种进步、一种开放的格局,但文体无限泛化,将一切文字统统当成散文,其对散文审美性的破坏也显而易见。如此一来,谁都可以假散文之名登堂入室,这样不仅降低了散文的门槛,不利于优秀散文的产生,而且有可能取消散文这一文体,使散文退回到“杂文学”时代。正是基于上述忧虑,我认为当前散文的危机,说到底就是审美的危机。事实上,审美的缺失正是当下散文的硬伤。
散文首先应当是散文。任何时候,审美性即诗性都应放在首位。我们不能为了“思想”而牺牲散文的审美性,也不能为了“思想”而取消文体的规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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